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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烂片

孤月罗德岛日志孤月约 1228 字大约 4 分钟...

容纳自己所不能容纳的重量,本身就是一种狂妄;

宝贵的财富也会随风而逝,因为时间只是一部烂片

凯尔希曾经看过一部烂片。

电影票是一位卡兹戴尔贵族送给她的。那时还是几年前,或许几十年前又或许几个世纪之前——她早已记不清了,电影行业红得发紫,大大小小的放映厅遍布泰拉,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片霸榜头条,一票难求。而她手中的这张票据上模糊地印着“不限片目,终生有效”的几个大字,并盖有哥伦比亚官方售票处的印章——放在当时确实是拍卖行里的上等货。凯尔希甚至清晰地记得那个贵族把票据递给她时骄傲的神色——作为对她顺手帮自己除掉政敌的“报酬”。而凯尔希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会战前夕的卡兹戴尔。

她是在一次定期清理文件时发现它的——凯尔希会间歇性扔掉那些无用的文字、关系、记忆、或者情感,然后留下有用的,就像蛇类蜕皮那样。彼时那张票根正夹在《生物形态的分异与分化》和《矿石山脉的形成与演进》中间,似乎与后者相比,前者所能承载的岁月实在有限,时间早已将它变得褪色泛黄,而它的主人却依旧不改客颜。

凯尔希平日里很忙,闲暇的时候,也会读学术论文和著作。再闲一点呢?或许她会自己写书。但这样的时间相较于亿万年的岁月来说总归太短,她终是有一个下午——或许是一场暴雨过后、一场屠杀之后,又或者是一个文明走到尽头之后,当生命归于沉寂,历史开始回档,毁灭与新生都混杂在时间的折皱里,她会有时间去看一场电影。

检票的是个老萨卡兹,对方抬了抬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她看哪部。凯尔希扫了一眼那些爬满时间的海报,然后说随便。

“《大地》,怎么样。前年刚拍的。”配色老土,版型过时,印着“泰拉的真相”作噱头——全泰拉制影业都会用的夸张噱头,但她还是随口说了声好。

如她所料,这部影片和大地一样乏善可陈。几个怪人上来跳了一段诡谲的舞蹈——捕猎、生存、进化,然后是一个手捧烈火的生物在山顶上呼号——兴盛,繁荣,延续,再是许多乌鸦和人们张张合合、没完没了的嘴——争斗,死亡、覆灭。还有黑漆漆的洞口,权贵的晚会,混乱和荒诞。

盗版的片子里重复映了好几次同样的镜头,放映机工作的声音嗡嗡直响,画质太差,血是黑色的,人物的动作迟缓又扭曲,角色吐词不清,如同一段毫无逻辑的叙述,一个呓语连连的疯子。

凯尔希不懂人们为什么总是热衷于记录这些已经发生也将必然再次发生的

故事,如果这些被称为“史书”的东西一定要有的话,那它应该是越来越薄的,就像人在出生时会详细记录自己的喜怒哀乐、饥饱冷暖,而他的一生——所有人的一生,都可以用生和死两个名词概括一样。

容纳自己所不能容纳的重量,本身就是一种狂妄。

如果一个导演活得够久的话,他就会发现,再红极一时的片子,都会被前行的时代遗忘,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而后人总是会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创造这些“宝贵的财富”——尽管它们总是像莫比乌斯环那样无限地重复其本身,并且在时间的目光看来毫无意义。人们并非不知道真相,只是如果你诚心向一个导演(哪怕是烂片导演)寻求答案,他们也只会淡然地答道:因为我是一个导演。

但幸运的是,导演不会长生,而长生的也不会是导演。因为凯尔希从放映厅走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在很远很远的卡兹戴尔,萨卡兹在废墟之上点着的篝火,正燎原遍野。

(责任编辑:瑶濯;网页排版:武乙凌薇,绘图:So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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