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in 1083
“Lost in the memories of a time with you,with you——”
“嘿，听着，我不认为和塞雷娅一起跳舞是个好的选择…”
缪尔赛思试图阻止斐尔迪南。她挥舞着水色的缎带，在他的头上半是威吓半是安慰地摇摆。
灯光在闪烁，空酒瓶散落一地。端着红酒杯的总辖和莱茵生命的另一位创始人正站在这场聚会的角落——另一头，帕尔维斯则若无其事地擦着他的帽子，嘟哝着“唉，年轻真好…”之类不知所云的话语。
而斐尔迪南不为所动：“你再不让开，我就要邀请克里斯滕了。”
“你喝多了！”精灵恼怒地说道。“你脑子里全是酒精发酵出来的气泡，我看到了！你休想毁掉我的聚会！休想！”
在小规模冲突演变成精灵霸凌人类的社会法制新闻之前，白色头发的瓦伊凡注意到了这场小小的闹剧。她走过来，步伐又轻又快，像一个幽灵一样飘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趁着缪尔赛思发愣的功夫，斐尔迪南已经微微鞠躬并伸出一只手。他微笑的脸庞被酒意晕染得有点红，但姿态却依旧稳稳当当，像一个自维多利亚远道而来的绅士：“我能有这个荣幸，和你跳一支舞吗？我们最尊敬的塞雷娅女士？”
克里斯滕走过来时，刚好听到塞雷娅的应答。她笑了，把红酒杯随手搁在一旁。缪尔赛思的眼睛追逐着塞雷娅和斐尔迪南翩翩起舞时在地上投下的影子。她听到克里斯滕在她耳边有些调侃地问：“我们的人数是奇数，看来注定要有一个人要落单了。缪尔赛思小姐，我想，或许我该是那个落单的人？”
精灵抬头，那双翠绿的眼睛在闪动：“你是在邀请我吗？”
“不。”克里斯滕抱着手臂。“我的意思是，别把帕尔维斯落下。毕竟你只是威胁要用冷水浸满他的枕头，却不肯和他一起跳一支舞？”
帕尔维斯连连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还跳什么舞…”
“你算什么…老骨头！”缪尔赛思拎着酒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帕尔维斯被她这股破釜沉舟的气势震慑住了。
于是片刻后，克里斯滕又端起了酒杯。她将高脚杯举到眼睛前面，饶有兴致地透过红色的酒液看着正随着音乐摇晃的四个人。
塞雷娅和斐尔迪南，缪尔赛思和帕尔维斯…有趣，真是有趣的组合。
收音机在播放着一首很老调的歌曲。被歌声控制了舞步旋律的两对舞伴看上去和这首歌本身一样古老。克里斯滕忍不住笑了，但笑容还没彻底展露，就与转着圈的塞雷娅对上了眼睛。她从散落在桌子上的一沓资料里随手拿起一张，用它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在这张纸上游动。
“Drawn together that we couldn't hide…”
克里斯滕看了好几行，才发现原来这是她看过的一份论文。这是帕尔维斯写的、有关嵌合技术的论文。她对此有些感兴趣，曾经询问过帕尔维斯，他回答说“还只是初步的构思”，于是，她便没再关注下去。
她心不在焉地又看了几行。
“Lost myself in this situation…
Trapped in the void,fighting for a response…”
碎片嵌入、疗效实验…这些她都看过了。
在四处飘摇的歌声里，于明亮到刺目的灯光下，一个想法像在风中发芽的种子一样，在克里斯滕的心里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她想：我原本是不喜欢跳舞的。但是如果…如果今晚塞雷娅来邀请我，我就跳舞。我要跳两支舞，一首歌是《Fire》，另一首叫《Dreams of Stars》。
然后她放下论文。
她看着塞雷娅，她看着缪尔赛思。
她等。
“The grip of fate,a tightening noose…
Redemption’s grace,we find truth…”
克里斯滕想，这首歌真是漫长。悠悠的曲调，就仿佛永远都不会走到尽头一样。
那么莱茵生命呢？塞雷娅呢？
缪尔赛思、斐尔迪南、帕尔维斯呢？
她又拿起了酒杯。
其实她并不喜欢喝酒，就像不喜欢跳舞一样。但是没关系，人偶尔也要顺着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气氛行走。所以她沉醉其中。
克里斯滕让红酒沿着味蕾往下走，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慢慢地坠落，而灵魂则一路上升，一直抵达冰冷的、充满射线的、广袤无垠的星空。
或许这里该被称之为宇宙。但泰拉至今没有任何有关这个森然地域的记录。她的父母曾执著地攀登着，而后坠落、坠落。
她还记得他们的笑容。他们在风中微笑着，向她，向自由，向天空。
克里斯滕闭上眼睛。
“Lost in the memories of a time with you,with you——”
这首歌终究是走到了尾声。因为塞雷娅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克里斯滕睁开眼睛，放下酒杯，注视着塞雷娅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此刻，关注的、柔和的目光，正在它的主人的授意下发射到克里斯滕的身上。克里斯滕心想：没办法，我们佩洛是没法拒绝这个的。
特别是…当塞雷娅低声对她说“怎么一直在旁边站着？是不喜欢跳舞吗？不必勉强自己”的时候，她笑了。
她将金色卷曲的长发拢到脑后：“不。”
随后，她迈步，将手搭在了塞雷娅伸出的那只手上，庄严地宣告着：“我要跳两支舞。”
“with you。”
缪尔赛思瘫倒在一旁的躺椅中。
她点的那首歌已经播放完了，现在从收音机里流淌而出的是《Fire》。说实在的，她可不喜欢火！火焰这种粗暴的东西，就应该离精灵远远的才行。
可是…
她捂住胸口，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中有一丝细小的火焰在燃烧。每当她注视着她的同事们，注视着还在生长期的、小小的莱茵生命时，这股火焰就会烧的她想要散作一团水花。
她想起自己睁开眼睛时栖息着的那棵树。
有一天，莱茵生命也会长成那样的参天大树吗？她是否将每天每夜地在这里沉睡，欢笑泪水都留在这片土地——
这里…会成为她新的家吗？
火焰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缪尔赛思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是壁炉里的柴火。
她看向窗外，天空中也有火焰在燃烧，是彩色的、绚烂的花火。帕尔维斯似乎也在看烟花，斐尔迪南也在看。
“明天。”斐尔迪南喃喃地说道。“明天，我就去找以前认识的投资人再聊一聊。”
帕尔维斯笑着摇头。似乎对钱既感兴趣也不感兴趣的样子。缪尔赛思无意识地操纵着水滴，让它们在自己的额头上、脸颊上、手背上，斐尔迪南的身上四处跳跃，像从天而降的雨。
《Fire》的脚步悄然离去，而《Dreams of Stars》却刚刚开始。
一舞结束，塞雷娅刚好背对着窗户，于是克里斯滕的瞳孔中映照出窗外五彩斑斓的烟火…以及被烟火挡住的星星。
塞雷娅则看到，傻笑的缪尔赛思不再让那些水珠跳来跳去地捉弄斐尔迪南，只是让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像烟花一样炸开。
她听到新的曲子在奏响。
她拍了拍克里斯滕的肩膀。
“你要的第二首歌…已经来了。”
而克里斯滕微笑着点头。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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